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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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蔡卓然的這頭一把火，便燒在了鳳鳴苑上邊，倒不是說蔡卓然有多鄙視青樓妓院這種地方，但凡是個文人騷客，都愛與名妓談談情說說愛，玩兒夠了之後再做個甩手掌櫃，賦一章華麗辭藻報銷一段紅塵孽緣，只徒留那些個青樓女子捧著那些個詩詞歌賦夜夜含淚，當然，我們這扯遠了。
蔡卓然這頭一把火燒在鳳鳴苑上的最大原因便是馮林縣上不少百姓聯名上書將那拐子張給告了，只是一任接一任的，約莫都是與蔡卓然的前任那般受了賄，將狀紙壓了下來不予受理，蔡卓然本也是想受賄的，但那拐子張先沖撞了他赴任時坐著的馬車，還一臉理直氣壯的叫蔡卓然滾開，說是擋了拐子張的路。
實則子虛皇朝的專業文人不多，尋常人家粗通幾個字念念朝廷通告的不少，真正能夠過了鄉試省試去上京科考的，一個省會裏的人也不多，是以子虛皇朝裏頭像蔡卓然這種專業讀書人中的讀書人大多都有那麽幾分傲氣，見不得誰對他這般出口無狀，當即便記恨上了，才一上任便說：
“我在來衙門的路上見著了一個賊眉鼠眼但穿得一身錦繡的人，沖撞了我的馬車，還出言不遜，他身後跟的幾個家丁更是為虎作倀，狐假虎威……”
蔡卓然話還沒有說完，衙門裏邊的師爺便知道他這位新上任的縣老爺是要幹嘛了，遂湊上前去，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與蔡卓然茍且了幾句，說的這位蔡縣令眉開眼笑的。
是以才有了蔡卓然派人苦蹲在鳳鳴苑後邊，知道了鳳鳴苑的老鴇買了沈清元，才有了蔡卓然買下沈清元開苞權的這一回事，蔡卓然許了銀子給沈清元贖身，沈清元答應勸解那些個被拐子張給賣到鳳鳴苑的女子出庭指控，難得有這樣給力的父母官，那些個姑娘們自是極其願意的，墻倒眾人推之下，蔡卓然上任的第一把火放的極是順利，順利的叫沈清元差點便要覺得那位寫《竇娥冤》的作者是憑著腦洞猜想的。
“不知道黃押司對這件事怎麽看？”
沈清元回過神的時候，蔡縣令正在詢問黃屠的看法，顯然沈清元是錯過了什麽很厲害的東西，她看著店小二從她身邊將托盤豎在腋下恭敬的退走，身子帶動了溫室裏的蘭草，那枝葉飄搖著帶著蘭草特有的香氣在空氣中氤氳著，讓沈清元想起，清宣小築中也有不少蘭草，經年無人照顧，不知道如今會是個什麽樣子了。
“水至清則無魚。”
黃屠端著自個兒面前的那杯茶，淺淺的呷了一口，忽的冒出來一句酸縐縐的但沈清元還算是聽得懂的話來，若非是有蔡卓然在黃屠邊上，說不得沈清元也能對一句“小雞香菇燉草魚”這等難得的佳句來。
“黃押司的意思是？”
蔡卓然略帶謙遜的問道，坐在一旁的柳姑娘眉頭微皺，她今日將蔡縣令約到這茶樓裏邊是有重要的事情的——鳳鳴苑的老鴇倒臺之後，蔡卓然極力的勸告鳳鳴苑裏的姑娘從良回家，可那些姑娘喜滋滋的回家之後，家裏人卻並不承認是他們家的，有的甚至是拿出了長生牌位來告訴她們。
她們的女兒早已經暴斃而亡。
而此時，距離鳳鳴苑的老鴇倒臺已經一年有餘，那些個從良回家的姑娘們又自發的回到了鳳鳴苑中，重新做回了倚樓賣笑的勾當。
老鴇早已被押入大牢，等著秋後處決，鳳鳴苑的後臺老鴇換了幾個，最後柳姑娘接手了鳳鳴苑，她思量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子虛皇朝並沒有不許開妓院的條例，雖然也沒幾個良家女子會自發的做這些事情，但那些獲罪的官女子依舊是好好兒的存活在青樓之中。
她想不明白這位上任不久的大老爺的做法，解決了拐子張之後便算是了事，為何要勸那些個良家女子從良，明知道，她們已經沒有了出路。
如此多此一舉的做法，在柳姑娘看來是十分的費解的，便也就權當是這位官老爺是良善本性發現，好心做了壞事。
是以柳姑娘收留了那些重墮風塵的女子，蔡縣令不讓做皮肉生意，但開門唱唱戲、唱唱曲還是可以的，只可惜收入太少了。
柳姑娘百無聊賴的用手指把玩著她面前的茶杯，聽著眼前這做派一致的兩個官老爺說話，心中不免開始煩躁，略略擡頭看了看黃屠身後默默不語的站著的小姑娘。
穿著一身厚厚的棉襖，衣服還算得上是幹凈，雖然站在黃屠的身後，卻有種不卑不亢的氣度，看著不像是黃屠的隨身丫鬟，況且一個常年在外的將士，哪來的閑情去帶個小丫鬟上路的，柳姑娘思量了片刻，為自個兒無趣的想法搖了搖頭，眼瞅著她面前的兩位官老爺喝杯茶的功夫，決定了鳳鳴苑之後的命運。
“既然是喝了蔡兄的這一杯茶，還請蔡兄不要再稱小弟做什麽押司了。”
黃屠也不管他手上的茶是不是蔡卓然倒的，睜著眼睛說瞎話道，又看了看自他來了之後便沒有說過多少話的柳姑娘，目色裏帶了幾分暧昧，輕聲說道：“那鳳鳴苑之中的姑娘們大多是沒學過戲沒唱過曲的，況且一聽說是妓女開著門做生意，也是不會有幾個真正好戲的人去聽的，恕小弟愚笨，這法子定然是行不通的。”
“何解？”
此時的蔡卓然早已是明了黃屠的想法，兩人竊竊私語之間，便真將鳳鳴苑吞吃了下去。
當然，沈清元是聽不懂黃屠給那蔡卓然出了個什麽餿主意，叫一向一肚子壞水的蔡卓然酣然在雲來樓擺宴，美名其曰，接風洗塵。
沈清元自是沒有在名單上的，光是蔡卓然與黃屠下午在茶樓說話的時候蔡卓然使眼色了半天沈清元也沒殷切的帶著在座位上不尷不尬的坐著的柳姑娘出門散心，沈清元便知道這位蔡縣令是對自個兒失望了。
她並不想做一個多麽伶俐的女子，倒不是說覺得累，而是自個兒老娘用切身的經歷告訴了她，做人當真不能夠太聰明，尤其是自個兒本身便沒有多聰明，若是因為聰明而叫她不能平安歸家，那她那對她失望至極的母親該對她是有多絕望。
會不會是像小時候時常見著的主母那樣，深夜了還會披衣起身在桃林裏邊轉悠幾圈，嚇壞幾個小丫頭，叫她們不敢起夜。
她沈沈的嘆了一口氣，牽著馬走去了驛站，這驛站本也是不收留沒有沒有官府腰牌的人的，全仗了黃屠的面子和她這兩年往返這條路幾回的臉熟。
“姑娘這一次卻是比去年晚來了幾日。”
驛站看門的吏官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驛館裏邊嗑瓜子，見了有人在那大開的朱門前徘徊著，起身相迎。
“前些日子生病了，便在番華城中多逗留了幾日。”
見到驛館中有熟人，沈清元的心裏松了一口氣，紅著臉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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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卓然這頭一把火燒在鳳鳴苑上的最大原因便是馮林縣上不少百姓聯名上書將那拐子張給告了，只是一任接一任的，約莫都是與蔡卓然的前任那般受了賄，將狀紙壓了下來不予受理，蔡卓然本也是想受賄的，但那拐子張先沖撞了他赴任時坐著的馬車，還一臉理直氣壯的叫蔡卓然滾開，說是擋了拐子張的路。
實則子虛皇朝的專業文人不多，尋常人家粗通幾個字念念朝廷通告的不少，真正能夠過了鄉試省試去上京科考的，一個省會裏的人也不多，是以子虛皇朝裏頭像蔡卓然這種專業讀書人中的讀書人大多都有那麽幾分傲氣，見不得誰對他這般出口無狀，當即便記恨上了，才一上任便說：
“我在來衙門的路上見著了一個賊眉鼠眼但穿得一身錦繡的人，沖撞了我的馬車，還出言不遜，他身後跟的幾個家丁更是為虎作倀，狐假虎威……”
蔡卓然話還沒有說完，衙門裏邊的師爺便知道他這位新上任的縣老爺是要幹嘛了，遂湊上前去，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與蔡卓然茍且了幾句，說的這位蔡縣令眉開眼笑的。
是以才有了蔡卓然派人苦蹲在鳳鳴苑後邊，知道了鳳鳴苑的老鴇買了沈清元，才有了蔡卓然買下沈清元開苞權的這一回事，蔡卓然許了銀子給沈清元贖身，沈清元答應勸解那些個被拐子張給賣到鳳鳴苑的女子出庭指控，難得有這樣給力的父母官，那些個姑娘們自是極其願意的，墻倒眾人推之下，蔡卓然上任的第一把火放的極是順利，順利的叫沈清元差點便要覺得那位寫《竇娥冤》的作者是憑著腦洞猜想的。
“不知道黃押司對這件事怎麽看？”
沈清元回過神的時候，蔡縣令正在詢問黃屠的看法，顯然沈清元是錯過了什麽很厲害的東西，她看著店小二從她身邊將托盤豎在腋下恭敬的退走，身子帶動了溫室裏的蘭草，那枝葉飄搖著帶著蘭草特有的香氣在空氣中氤氳著，讓沈清元想起，清宣小築中也有不少蘭草，經年無人照顧，不知道如今會是個什麽樣子了。
“水至清則無魚。”
黃屠端著自個兒面前的那杯茶，淺淺的呷了一口，忽的冒出來一句酸縐縐的但沈清元還算是聽得懂的話來，若非是有蔡卓然在黃屠邊上，說不得沈清元也能對一句“小雞香菇燉草魚”這等難得的佳句來。
“黃押司的意思是？”
蔡卓然略帶謙遜的問道，坐在一旁的柳姑娘眉頭微皺，她今日將蔡縣令約到這茶樓裏邊是有重要的事情的——鳳鳴苑的老鴇倒臺之後，蔡卓然極力的勸告鳳鳴苑裏的姑娘從良回家，可那些姑娘喜滋滋的回家之後，家裏人卻並不承認是他們家的，有的甚至是拿出了長生牌位來告訴她們。
她們的女兒早已經暴斃而亡。
而此時，距離鳳鳴苑的老鴇倒臺已經一年有餘，那些個從良回家的姑娘們又自發的回到了鳳鳴苑中，重新做回了倚樓賣笑的勾當。
老鴇早已被押入大牢，等著秋後處決，鳳鳴苑的後臺老鴇換了幾個，最後柳姑娘接手了鳳鳴苑，她思量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子虛皇朝並沒有不許開妓院的條例，雖然也沒幾個良家女子會自發的做這些事情，但那些獲罪的官女子依舊是好好兒的存活在青樓之中。
她想不明白這位上任不久的大老爺的做法，解決了拐子張之後便算是了事，為何要勸那些個良家女子從良，明知道，她們已經沒有了出路。
如此多此一舉的做法，在柳姑娘看來是十分的費解的，便也就權當是這位官老爺是良善本性發現，好心做了壞事。
是以柳姑娘收留了那些重墮風塵的女子，蔡縣令不讓做皮肉生意，但開門唱唱戲、唱唱曲還是可以的，只可惜收入太少了。
柳姑娘百無聊賴的用手指把玩著她面前的茶杯，聽著眼前這做派一致的兩個官老爺說話，心中不免開始煩躁，略略擡頭看了看黃屠身後默默不語的站著的小姑娘。
穿著一身厚厚的棉襖，衣服還算得上是幹凈，雖然站在黃屠的身後，卻有種不卑不亢的氣度，看著不像是黃屠的隨身丫鬟，況且一個常年在外的將士，哪來的閑情去帶個小丫鬟上路的，柳姑娘思量了片刻，為自個兒無趣的想法搖了搖頭，眼瞅著她面前的兩位官老爺喝杯茶的功夫，決定了鳳鳴苑之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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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屠也不管他手上的茶是不是蔡卓然倒的，睜著眼睛說瞎話道，又看了看自他來了之後便沒有說過多少話的柳姑娘，目色裏帶了幾分暧昧，輕聲說道：“那鳳鳴苑之中的姑娘們大多是沒學過戲沒唱過曲的，況且一聽說是妓女開著門做生意，也是不會有幾個真正好戲的人去聽的，恕小弟愚笨，這法子定然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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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沈清元是聽不懂黃屠給那蔡卓然出了個什麽餿主意，叫一向一肚子壞水的蔡卓然酣然在雲來樓擺宴，美名其曰，接風洗塵。
沈清元自是沒有在名單上的，光是蔡卓然與黃屠下午在茶樓說話的時候蔡卓然使眼色了半天沈清元也沒殷切的帶著在座位上不尷不尬的坐著的柳姑娘出門散心，沈清元便知道這位蔡縣令是對自個兒失望了。
她並不想做一個多麽伶俐的女子，倒不是說覺得累，而是自個兒老娘用切身的經歷告訴了她，做人當真不能夠太聰明，尤其是自個兒本身便沒有多聰明，若是因為聰明而叫她不能平安歸家，那她那對她失望至極的母親該對她是有多絕望。
會不會是像小時候時常見著的主母那樣，深夜了還會披衣起身在桃林裏邊轉悠幾圈，嚇壞幾個小丫頭，叫她們不敢起夜。
她沈沈的嘆了一口氣，牽著馬走去了驛站，這驛站本也是不收留沒有沒有官府腰牌的人的，全仗了黃屠的面子和她這兩年往返這條路幾回的臉熟。
“姑娘這一次卻是比去年晚來了幾日。”
驛站看門的吏官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驛館裏邊嗑瓜子，見了有人在那大開的朱門前徘徊著，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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